探索一个曲终人未散但因战而生的《月光小夜曲》

最近，我又将曲库翻回上个世纪 80 年代，在这里听着蔡琴那首成名曲《你的眼神》，歌单的下一首就推到了《月光小夜曲》。这首歌在蔡琴独特的嗓音之下，让我心神平静。我开始查询这首歌的起源，是来自台湾日据时代的一首日文歌，它曾在世界第二次战争分战场的中日战争中，被日本赋予政治属性，而在这首歌的背后，又有多少人无奈的情感。那么，今天我们来了解一下《月光小夜曲》的前世今生。

渡辺はま子的《サヨンの鐘》

1937 年中日战争爆发，日军于兵源不足下，开始征召各地日本青年，组织持续进犯中国的军队。

1938 年 9 月，一名在台湾原住民村落内南澳蕃童教育所从事教职的低级警员田北正记，接到了从军征召令，并立即离职前往中国战场。因南澳一地位于台湾宜兰山区，教育所教师田北正记请当地泰雅少女莎韵协助搬运行李。27 日，两人在行经宜兰山区途中，不但遇到台风，还在过渡武塔南溪时，碰到溪水暴涨。在天候恶劣下，田北正记虽顺利离开宜兰，但是同行的泰雅族 17 岁少女莎韵却在暴风雨中不幸于南溪便桥上，失足落水失踪。经当地警所营救后，除了发现所背负行李外，并无莎韵任何行踪。

经多日搜寻未果后，同年 11 月 26 日，莎韵所属之半官方性质女子青年团团体，举行 “少女莎韵追悼会”。参加者除了莎韵亲友同学及女子青年团团员、蕃童教育所教员、警手、警佐之外，日本统治台湾机构总督府，还由理蕃课长率领多位官员前往参加。在华北战场与中国作战的田北正记也从中国战场发电报表答感激与怀念之意。时任台湾总督长谷川清，将此事渲染为所谓“番民感恩义举”，将其神化为“皇民化”的典型。长谷颁赠一座刻有“爱国少女莎韵之钟”字样的铜钟给泰雅人部落。长谷川总督决定以此做为“皇民化”教育的宣导教材，并出资请全名为“满洲映画协会”（简称“满映”）^#1电影公司将此事拍摄成电影。《莎韵之钟》这首歌，就是应此运而生。歌曲由西条八十作词，古贺政男作曲。

战后，和莎韵有关的种种随即被禁被毁，不过，宜兰县南澳乡武塔村现今还保留有“莎韵之钟公园”，里面的“莎韵铸钟”是翻造的，而莎韵的碑文，从前政治烟云，当然是一笔带过。

李香兰的《莎韵之钟》

1943 年，电影《莎韵之钟》上映，由当时的头号人气红影星李香兰饰演少女莎韵。电影情节是：原本是即将奔赴侵华战场的低级警员田北正记，在电影中变成了前往蛮荒部落弘文助教、传播知识和文化的日本教师。并编造了一段师生恋。李香兰饰演的中国少女角色，是一定要爱上日本人的。莎韵落水的偶然事件，改编成少女勇救坠河的恩师，终被大水冲走，最后变成一块木制慰灵牌子。把电影当成对中国文化侵略的工具，对沦陷区人民实行“皇民化”教育，日本侵略者的用心昭然若揭。

李香兰（1920 年 2 月 12 日-2014 年 9 月 7 日），出生于辽宁省灯塔市，祖籍日本佐贺县，本名山口淑子，歌手、电影演员。是与周璇、姚莉、白虹、白光、吴莺音、龚秋霞齐名的上海滩七大歌星。1932 年，山口淑子 12 岁时。平顶山惨案^#2中山口淑子父亲因被怀疑与中国抗日分子勾结而拘留，事后一家迁居沈阳。在抚顺开往沈阳的火车上，淑子结识了一个同龄的俄罗斯犹太裔少女柳芭。正是柳芭引荐淑子拜苏联著名的歌剧演员波多列索夫夫人为师，走上了歌唱的道路。1933 年认了父亲的中国同学李际春为养父，因此得名李香兰。

1938 年，她的艺术天分和特殊出身很快就被日本在中国操纵策划的伪“满洲电影协会”相中并动员她入会，将她大力包装，作为中国歌星推出，她在广播电台中演唱了《渔家女》《昭君怨》《孟姜女》等中国歌曲，更以一曲《夜来香》而声名大噪。于是，“歌星李香兰”就这样被推上前台。大红大紫之后，李香兰还陆续演了一些替日军宣传，或者粉饰日本侵略战争的电影。当时谁都以为她是中国人，这为她带来了以后的不幸。1945 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本投降，李香兰以汉奸罪罪名被逮捕。但之后，因证明了其为日本人而并不是中国人的身份，而得以被释放，遣返回日。

2005 年，已经 85 岁高龄的李香兰公开发表一篇长文，劝诫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不要参拜供奉有东条英机等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原因是“那会深深伤害中国人的心。”相对于许多不愿忏悔的日本国民，李香兰从战时就开始表露出忏悔的态度。

2014 年 9 月 7 日上午 10 时 42 分，李香兰逝世，终年 94 岁。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洪磊表示：“李香兰女士战后支持和参与中日友好事业，为此作出积极贡献，我们对她的逝世表示哀悼。”

群星的《月光小夜曲》

1960 年初，中国作曲家周蓝萍^#3由台湾转往香港发展。赴港之前，周蓝萍应四海唱片公司之邀，将自己的作品整理灌录成一系列唱片发行，其中包括后来长盛不衰的《回想曲》、《绿岛小夜曲》，以及改编自《サヨンの钟》的《月光小夜曲》。《月光小夜曲》首唱者是张清真，分别收录于 1962 年周蓝萍《四海歌曲精华第二集》和张清真《一曲寄情郎》唱片。

紫薇

许多乐迷喜爱的是同期稍后由紫薇（《绿岛小夜曲》、《回想曲》、《十八姑娘一朵花》的首唱者）灌录的版本，有的乐迷甚至形容紫薇版本为“零瑕疵”，视作原版。

薰妮（《每当变幻时》粤语版）

1977 年，卢国沾将这首陈年旧调填写成粤语歌词，交由薰妮灌唱。翌年，歌曲入选“香港电台第一届十大中文金曲”。1978 年获香港十大中文金曲奖，当年 25 岁的熏妮也凭这首歌一举成名。这首歌长久不衰， 后经多位香港歌星演唱，其中杨千烨主演的的同名电影“每当变幻时”上演后，更令这首多年前的歌重新进入观众的视野。

蔡琴

1983 年 5 月 1 日，蔡琴在《昨夜之灯》的专辑里翻唱这首歌。现实生活中，蔡琴与台湾导演杨德昌有过一段 10 年柏拉图式的“无性婚姻”，当她被杨德昌的外遇事件击中时，董小姐相信，她也曾绝望过。十年间，她对丈夫的事业倾其所能、无私付出。却挨了现实反手打来的一记耳光。不过，幸好蔡琴有她自己的境界，胸襟如同歌声一样空旷辽远。2007 年杨德昌辞世，她收到消息后痛哭一场，体会到生命短暂的蔡琴表示：“面对过令人很难堪的事，才明白人间的聚散，是不能全放在心上。早知道生命这么短暂，我愿意早点跟他离婚，放他好好享受他的生命。”

这首静谧的歌谣，就像淡淡的香茗，需要细细的品，闭上眼睛就是享受，亦如红酒一般让人沉醉。蔡琴用她质感的女中音把这首《月光小夜曲》演绎的委婉灵动，透出月夜之美，爱情之美，直达人心。月光下的独处，蔡琴低酌浅吟着一段心事，最让人难以捉摸的，莫过于那本应到手的爱情。夜色温润，月光如水，熏风盈耳，足够熨帖于怀，足够疗愈那些在暗夜中不肯绝望的心。除了凝结着蔡琴的爱情纠葛，值得一提的，还有曲中栩栩灵动的蛙声虫鸣。诸多音乐发烧友奉为圭臬，甚至被收录到专业的煲机碟片中，以出现的“九声蛙鸣”作为判定音箱解析好坏的听感标准，专业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王菲

1985 年 3 月 1 日，王菲推出她唱歌生涯中的第二张专辑名为《迷人的卡勒》，其中便收录了她翻唱的《月光小夜曲》。彼时的王菲才仅仅 16 岁，声音稚气未脱，模仿邓丽君的唱腔将这首歌演绎出来，竟然唱得有板有眼，跟前辈比较也不显逊色，果真没有负了她出道时，头顶着的“小邓丽君”名号。

其他

• 1989 年千百惠翻唱，收录于专辑《梦去了》中
• 1993 年徐小凤翻唱，收录于专辑《别亦难》中
• 2010 年费玉清翻唱，收录于专辑《往事如烟》中

结语

一首被赋予政治属性的歌曲，1938 年至今，它的节奏虽然坎坷，但人们将情感赋予歌曲。无论是饱含了渡辺はま子的爱国之情、李香兰的政治之情、还是蔡琴的燕尔之情。我们在不同的时代，仰望着同一片天空，沐浴着相似的月光，聆听着时代的声音。所谓曲终人未散，这恰似在歌曲柔情中。

扩展资料

参考资料